“正巧，这个周末轮到我去给她补习，哥……你陪我一起去吧？”
顾尘很珍惜顾青柠能喊自己哥的时候，虽然估计维持不了多久。
但现在，可不是被一声又一声的“哥”喊得迷失了自我的时候。
相反，顾尘在听见青柠邀请他一起去给池绾离补习的时候，整个人猛地一哆嗦，意识忽然无比地清醒起来。
随后做出了他自以为最正确的回应。
“不了，这个周末我有事……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和朋友约好了，那个……看漫展，嗯对，漫展！”
顾尘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，别说朋友了，漫展都是他胡诌的。
一会儿要是妹妹顾青柠上小破站发现东都最近没有漫展的活动，那就完蛋了。
但妹妹似乎更关注他话语中的另一个词。
“朋友？”
顾青柠尤为困惑地歪了歪头。
因为据她所知，老哥的朋友不能说很少，只能说“极为稀有”，属于“濒危灭绝动物”。
原本哥哥还有个玩得很好的发小，可惜他初中的时候转学到外地的高中去读了。
在那之后，哥哥就是一个纯纯的学习机器，再加上学校学习“衡水模式”。
这导致顾尘度过了地狱般煎熬的三年，否则，他还真考不上如今这所京华大学。
否则的话，前一世的他也就不会那么如饥似渴地勾搭妹子，酿成灾祸。
顾尘闻言，也是听出了妹妹的言外之意，当即梗起了脖子，俊俏的脸都涨红了，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地回应道。
“怎么，你哥我还能没有朋友不成！”
“我又没这样说。”
“不行就不行嘛，哥哥就陪你的朋友去吧。”
“我去照顾绾离，她最近身体好像更弱了，总是咳嗽。”
“我只匆匆看了两眼，看见她咳出来的东西里……仿佛带着血丝。”
顾尘的眉头因为顾青柠的言语，逐渐拧起，手也不自觉地握得很紧很紧。
没事的，会没事的……池绾离她会健健康康的。
不如说和自己在一起。
才会让她的身体愈发支离破碎。
池绾离，暗恋顾尘的病弱少女，娇小精致得宛若玩偶，明明是高二生，身材却更接近于瘦弱的、营养不良的初中女生。
她没有一丝光泽的白色长发仿佛自出生起便未曾经过修剪，一直垂落到脚跟，黯淡绯红色的眼眸无神，总是安静地盯着一片虚无。
明明活着，却宛若死去。
顾尘始终忘不了自己与她的初见。
顾尘拜访过她的母亲，说明了自己的来意，便得到允许，进入池绾离的卧室。
原本还有些忐忑，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少女粉的可爱卧室。
却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，呼吸忍不住因为眼前的场景而凝滞。
阴暗的房间里只有幼小的少女一人，房间与其说是朴素，不如说压抑到了令人感到不适的程度。
纯白色的墙壁，有些灰扑扑的，房间并不开灯，因为少女白天也总是昏昏沉沉，随时都要睡觉休息。
几乎没什么家具，靠墙的柜子上堆着瓶瓶罐罐、各种药剂，墙角的轮椅折射出金属的冰冷光泽，反而显得可怖，少女躺下的床铺旁还坐落着挂着吊瓶的输液架。
久病成医，如今池绾离大部分的治疗和用药都是在家中完成。
少女的卧室……或许该改名为少女的病房。
几乎囚禁了她一整个本该如蝴蝶般翩跹轻舞的人生。
顾尘忘记了言语，病弱的少女似乎还没睡醒，她发出努力的喘息声，用瘦的可以摸到骨头的小手支撑住身体，努力从覆盖了薄薄一层毯子的床上坐起。
最终形成了对于女生而言十分省力气的跪坐姿势。
少女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，几乎铺满了床单。
她微微睁开绯红色的眼眸，望向门口的顾尘，无神且黯淡，宛若将熄灭的星辰。
那一刻，顾尘以为自己见到了精灵。
柔弱不堪的精灵。
………………
伴随着顾尘的拒绝。
顾尘和顾青柠结束了谁去看池绾离这个话题。
随后，陷入一阵意料之中的沉默。
对于国内大部分的家庭而言，兄妹之间要是无话不谈的话，那似乎才显得有些奇怪。
于是乎，顾尘刷着手机，顾青柠看着电视，中午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。
顾青柠和顾尘之间的距离，似乎也越来越近。
顾尘注意到这一点，开始思考起“沙发会不会动”的废话问题。
原本至少还有一个抱枕来隔开两人，可那抱枕被顾青柠的“无情小手”给一把攥进了怀里，于是乎两人之间除却空气以外，再无阻碍。
顾青柠不由地向着哥哥的方向，越靠越近。
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。
其实如果能和哥哥无话不谈的话，那该多好啊。
有时候就连顾青柠自己也痛恨自己的不坦率。
可再痛恨，也是身体的本能反应。
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哥哥的感情，其实不止包括亲情这件事。
可同时意识到的还有，自己和哥哥的关系……是不允许成为那种关系的啊。
而且，哥哥会怎么看待对他产生异样感情的自己，他真的有拿自己当成过异性来看待吗？
这二者之间不可调节，形成的矛盾至今积压在顾青柠的内心深处，犹如层层的冰雪堆积，形成山脉。
从那之后，少女便一直在逃避，逃避内心的感情，也逃避去面对雪山崩塌的那一刻。
才渐渐造就了如今的局面。
她想说的有很多啊，学校里的事情，哥哥报名的事情。
帅气的哥哥有没有被坏女人搭讪？
还有隔壁搬来了一对很漂亮的……似乎是姐妹？哥哥知道这件事情吗。
顾青柠会把苏桃夭和苏扶摇两人认成姐妹再正常不过。
年轻的苏太太有着丝毫不输给任何少女的美貌，又多添一份成熟的柔情，是最理想的温柔乡和游子的港湾。
少女终于突破了踟蹰。
“哥……”
“青柠。”
二者仿佛拥有着某种默契，竟同时开口。
顾青柠愣了一愣。
“……哥你先说吧。”
“其实也没什么，就是时间不早了，我该去学校了。”
“还得买些生活用品，抱家里的被子过去……”
顾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
“青柠，我走了，你要说什么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少女的目光黯淡下去。
已经，什么都不想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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